但是他相信,这一次,汴梁要是出来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“别听他的鬼话!”杜识青喊着。
在自己和学生的生死面前,这位老师,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学生。
“记得报仇。”陈百万喊着,“一个都别放过。”
他是李老爷找来的送剑之人,在陈别鹤决定去许昌任职的时候,陈记钱庄的总店就转移去了许昌,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,这个任务,他都会接下。
只是,很可惜,李老爷给他的时间太短,他到的时候,战斗已经开始。
他无法及时的将剑送出。
好在,汴梁最终脱身了,他的任务也完成了。
就算是死,他也瞑目了。
陈百万本是一个洒脱的人,又岂会在乎报仇。
他这么说,无非是要给汴梁一个逃走的借口。
可是,再多的借口,也抵不过胸中的热血。
汴梁用手捂着伤口,感受着流出的热血,也感受着自己的心意。
“先放人!”他喊着。
这是他第一次,感觉到自己的声音,是那么的好听!
他撕破了外袍,将伤口包起,又将流光剑插入了裤腿中,当光彻底消失的时候,他又喊,“你们几个,用这么卑鄙的手段,我信不过。”
蒙舒烈望着展宋,轻轻的摇着头。
他的双手,分别捂住了陈百万和杜识青的嘴,不让他们有机会动摇汴梁的决心。
但是,同样的,他也信不过汴梁。
展宋想了想说,“先放了陈百万。”
在他看来,杜识青对汴梁更加重要。
然后他又说,“杜识青在立柱旁等你。”
说完,他向蒙舒烈挥手示意。
蒙舒烈的眉头紧皱着,他额间的伤疤,也在火光中摇曳,就像他此刻犹豫不决的心灵。
展宋没有理会他的犹豫,他带着南朝的人,往立柱原来的位置走去。
蒙舒烈不敢再犹豫了,只有他一个人的话,根本不是汴梁的对手。
他放开了陈百万,一脚将他踹进树林,随后带着杜识青,跟在展宋的后面。
“别做傻事。”陈百万一进树林,也不管汴梁在那里,立刻高声喊着。
“我死了,你应该开心才是!”汴梁拉了拉裤脚,确保流光剑已经藏好。
他在树林中拐了几下,便到了正在四处寻找的陈百万跟前。
对于这片树林,他比谁都要熟悉。
“老板娘的酒,还等着你回去喝呢。”陈百万避开了他的目光。
老实说,换做半年前,他没有一天不在盼望着李长生死去。
这样,他就有机会去追逐那位最美的丫头。
可是如今,他的心中,又怎会有这种心思。
成都的悄然避去,避的不是汴梁的实力,而是两人的友情,让他无地自容。
朋友妻,又岂可动心。
“老板娘。。。她走的好吗?”汴梁的声音有些难受,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。
当孙客轻在北平说出她的死讯时,他就很难过,此刻,陈百万提到她的名字,又勾起了她的伤心。
“不好!”陈百万大声的说着,“你若是去了,谁来完成她的遗愿。”
汴梁瞪了他一眼,他明白陈百万的小心思。
这份心思,让他感到很温暖。
“还有你嘛!”汴梁拍着陈百万的肩膀。
“我是那种独自逃命的人吗?”陈百万很不屑的转过了头。
既然汴梁要去,那就一起去。
“你不行。”汴梁撇撇嘴,不等陈百万瞪他,继续说道,“万一我回不来,帮我照顾好慕澜。”
他没有提赵香艺的名字,因为他知道,这个名字根本不用提,提了反而会让朋友难堪。
“你。。。”陈百万还想说什么,汴梁“嗖”的一声跃出了树林,“回去把酒看好了,等我回来,无醉不归。”
无醉不归!陈百万听着林间传来的回音,心里苦涩万分。
他想起当初在老板娘酒店里,和汴梁喝了一夜的酒,说了一夜的情。
“一定要回来!”陈百万将双手拢在嘴边,大声的喊着。
这不但是他心声,更是他的心愿。
听到陈百万离开的脚步声,汴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
他还真怕这位酸腐的情种,会不顾一切的要和他并肩作战。
真要这样,那就难办了。
目前的对手,实在是太强了,强大到他都不想面对,更何况是陈百万。
好在,现在他走了,自己又少了一份牵挂。
汴梁的脸上挂着笑容,大踏步的走在峭壁上。
风吹在他包扎胸口的布上,猎猎作响,仿佛是进攻的号角,在为他叫好。
可他的模样,在蒙舒烈的眼里,是愚蠢至极!
热血,情义,他也有!
而且不会比任何人少!
但是若不会隐忍,又如何为死去的人报仇!
花花的仇,他可是整整忍了二十年!